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 蝶花美人图下一 (第10页)
一名女工打圆场道:“哎呀,我们可都没这些。只管自个儿呢。”
摊主忙道歉,又道:“蝶花裳,旺贵婿,上身便将有佳讯。”
戴好女冷着脸不语。
另一女工再圆场道:“这暂不敢想,听天由命罢了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怪美的。”
戴好女突然笑了一声:“正是,自个儿一个人才美!不必管那些累赘!”
竟又挑了一块花布料,一并付了钱。
几人离开布摊继续往前逛,前方突地蹿出了一个花子,唱词讨赏。
“一见姑娘喜连连,再看姑娘福满面。福满面,是春风到,是桃花开,是喜鹊儿叼喜联。这上联,联上了,月老的红线;另一联,写明着宿世美姻缘。神仙急将老汉遣,专呈送到姑娘前。恳请姑娘玉手接,随赏几文钱……”
花子边唱边舞,作揖伸手,戴好女却尖声大叫:“没钱!”
几个女工和花子都吓了一跳。戴好女举起包着布料的包袱砸向花子:“没有没有没有!你给我滚!我没钱!我啥也没有!”
花子惊得呆住,挨了几下,才想起躺倒在地,立刻蹿出几个他的同伙混嚷道:“打死人了,打死老年人了!”
万幸当时市集有衙门的人巡视,上前将花子一伙驱散。
有看热闹的笑:“这小娘子有趣,老花子说的都是吉祥话,女子最爱听贵婿贵子的,头回见这么大棒槌。”
戴好女尤站在原地,立刻又高声道:“我就是棒槌!”
连衙门的官差都吃了一惊。
戴好女捂脸痛哭:“我就是棒槌,我没钱,我啥也没有,我啥也不要。我就一个人,我就只管我自个儿……”
几名女工将戴好女哄了回去。
女工们说,她们那时听了,心里都挺不是滋味,还想着以后多跟戴好女出去逛逛街,让她多散散心。
但戴好女好像挺不好意思的,这次后又有点躲着她们。
另外,那次逛市集,戴好女很喜欢看绢花发钗之类,女工们听她羡慕地说,如果她也这般巧,会扎花制钗,开这样一个摊子就满足了。
有女工见她偷偷拿些布头之类练习。
戴好女留在工坊中的遗物里确实有用碎布篾片等试做的花饰。
那个市集她没再去。有女工告诉她另一个市集,离得稍远些,更大,有几家头花发饰的摊子和店铺。
那天不用上工,戴好女独自离开工坊。
工坊中没人跟她同行,亦无路人留意她。
只有市集一个纱花摊的摊主说,有位相貌近似戴好女的女子在摊子边徘徊好久,问能不能拜师当学徒,学做发簪。
摊主回答道,摊上卖的并不是她自己做的,都是别处取的货。
那女子再问,哪里取的呢?能不能告知工坊地址。
摊主说,她只卖最时兴的发饰,从扬州苏杭那边运过来的。明州城有没有这样的工坊,她不清楚
那女子便垂下头离开了。
自此再没有人记得见过戴好女。
工坊发现不见了人,询问同屋女工后,猜测戴好女是不是心绪不佳,去哪里走亲戚了,决定先不惊动官府,等几天再说。
隔一日,市集一家银器店的伙计清晨起来开门,发现门外有一具女尸,惊慌报官。
官差在女尸身上发现了出入宝脂堂工坊角门的牌符,牌符背面刻着「脂五十六」字样,是戴好女升入膏制房新发的,牌符下还有戴好女向邻床识字的女工请教后,自己刻的两个歪歪扭扭的字——「好好」。
工坊的女工前来认尸,确认死者是戴好女。
戴好女尸身上伤口多且深,显示她遇害前奋力挣扎反抗过。
她的下唇被她自己咬出了深深齿印,双目没完全闭拢,未施粉黛的脸上凝结着泪痕。
凶手很满意这泪痕,将戴好女装进布袋,搬运尸体时,都小心地让泪痕未被擦拭。
而那本图册中,戴好女的画像是与她本人最相像的一幅,又是差别最大的一幅。
鲜戴把戴好女画入蝶花册或无任何愧疚不安之意,但甄仁美笔端仍是留了情。不知是鲜戴吩咐,还是甄仁美碰巧发挥。戴好女的画像在图册中亦是最端庄的。
画中她神色温柔恬淡,裙裳首饰素雅贵重,皆是她此生从未穿戴甚至做梦都不敢梦到之物,细长眼眸中盈着平和笑意,如若古人绘卷中临窗观花的娴雅仕女。
页角画着像飘絮又似蒲公英的几点,亦题着几句话——
「都道好字寻常见,古今几人得两全;茕茕孑立寂寥处,薄烟已散水云间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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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村正听到此处,不禁道:“第一位遇害的女子洪氏被弃尸鲜果铺门前,而这位戴氏则被凶手放在银器店门外……她姓戴,所谓穿金「戴」银……鲜和戴,鲜戴……”
但,会有凶手故意暗示自己的名字么?
巩乡长接话:“是不是把那个唱歌的叫花子也抓起来,他和鲜戴是一伙的吧。”